菇讀生活

三年前,西元2011那年,我和張屏出社會後,兩人首次一起出國旅遊,

當時我們矇矇懂懂,很興奮的在旅展中買下沙巴的行程,

話說當時還要跟人解釋沙巴在馬來西亞呢,買了個冷門的行程。
  
也因為那年的行程留下遺憾,我們才有這次的神山之旅,感謝的是,大屏還能與我共行,讓我們即便過了三年半多,沒有人事已非的感受,最好的朋友始終在身旁呢!
其實這兩年多以來,我就常與大學時候的山社夥伴們說要一起爬神山了,但工作後大家的時間還真是難喬,頂多偶爾來個兩天的爬山露營行程就很不錯了,沒能和山社夥伴一起同行神山,也覺得可惜呢,但很多事情本來就難從人願,只有展望未來,而「山一直都在」。
就在工作壓力、買屋的經濟緊縮、情緒低落等等之下,放下手邊工作,短暫回到大自然那樣簡單的地方休息是需要的,好好喘口氣外,還有完成未竟事物,人生中有許多可能可以再次完成的未竟事物,抑或是無法實行但可以試著找到其他替代方式完成的未竟事物,而神山對於我,恰巧是後者的狀態。
就這樣,搶下亞航Big Sale,兩人來回機票含稅不到七千元,然後開始照網友教學方式訂山屋,不過要去的那幾天太熱門(大概非雨季時就跟玉山一樣床位難求呀),一直被回信沒有山屋。打聽之下,發現有朋友是沙巴遊代辦,便心一狠,花大錢買神山行程了(果然花錢就是省時間,什麼都幫你弄的伏伏貼貼)。

終於來到出發前一晚,二月訂,九月出發,雖然等待了半年多,卻是感覺轉眼間就到了這一刻,兩人很興奮,雖然這幾年經常一起自助旅行,但背上大背包出國倒是頭一回,有一種離背包客環遊世界的小小夢想更靠近的感覺了!

在沙巴的前兩天,沒有行程,我們抵達青旅後,到附近街上、海岸、市集閒晃,完全拋卻了所有惱人的事情,一身輕的走在街上。想走就走、想停就停、想吃就吃、想拍照就拍照,一切隨心所欲,即使喉嚨發炎、鼻水流著,那種心緒的解放,讓身體上的不舒服都變得微乎其微呀!

藏身傳統市集裏,我們在攤販的一片叫賣聲中掩沒,魚販喊著不知道是價錢還是魚名,不斷重複著一個詞,有如跳針,好幾攤堆積如小山丘的雞肉、羊肉、牛肉攤,各部位整齊分類擺放在簡單的一片木板與兩支交叉鐵柱的桌上,小孩們也穿著圍裙認真叫賣。一陣又一陣的叫賣聲響徹雲霄,內心隨之激起漣漪,如此明白的、熱情的生命力正竄流著呢!

繞過魚肉販的另一頭,是菜販、水果攤,cc帶牙套不方便,一路上都由菇嚐新玩意兒,包刮紅毛丹、藍薩(langsat)、好久沒在台灣吃到的山竹果(原來是幾年前有人去研究,發現吃山竹果有益健康治百病,所以就研發並生產山竹萃取液的相關直銷產品,貴松松的銷售,山竹果外銷都沒粹取液來的高利潤,所以好幾年沒在台灣的水果攤上看到大量又便宜的山竹啦),試了幾款當季的水果後,心得還是:嘗試新東西的能力真的會隨年紀增長而減弱呀!

手工藝品市集也很有趣,每條街口處都有一檯縫紉機,大多是男人坐在上面,好像買了布他就能速速的做出衣褲、皮包、背包等等,坐在縫紉機上的男人膚色偏黑,頭髮過肩率性紮束馬尾,一塊塊的布在其巧手下有了其他風貌。很想帶走幾件屬於當地的手藝品,但礙於還要上山便作罷。

 

隔天,想要到海邊躺在沙灘上睡覺、發呆,我們去買了到沙比島的船票,三年多前也是在那兒玩耍,票務中心有好多家,我們被第一家的兩個大叔攔下來,對於我們不買任何水上活動行程還要四點多的船班才回來,他們感到驚訝並說了一句:It would be boring. 大叔不會懂我們會有多享受,即便只是游泳、看魚、日光浴。

原以為感冒加上生理期,這趟旅程真是有點悲,爬山辛苦又不能玩水,殊不知好朋友超貼心撐到爬山前夕才來報到,讓我們還能盡情在海裡游泳,享受仰躺在海上,魚群在腳邊環繞,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時刻來的自在無憂。意外的插曲就是我躺在沙灘上睡覺的同時,大屏游到較深的地方又沒穿救生衣差點溺水,幸好幼時就學游泳還能自救。

重頭戲還是來到爬神山的前夕,在當地的藥妝店買了普拿疼發泡錠,也順利的止住原本流不停的鼻水,買了行動糧、水後,打包整裝,好好的睡了一覺。隔天一早在lobby看到好多背包與來自各地的背包客,看來也是要去爬神山,六點五十分,Mark出現在青旅的lobby,並到街上載另外兩個來自香港的夥伴。

在神山公園,將我們無需帶上山的東西打包寄放,一次一件RM10,在此拿我們的入山証並與嚮導相見歡,我們嚮導Harry是個健康陽光笑容滿面的男生,一路上都很好聊,也很幫忙大屏,是一個非常棒的嚮導,雖然花了較多錢,但兩人一個嚮導,真是太棒了!

坐上巴士到登山口,整裝後出發,一路石階、木階陡上,第一天從約1930m左右的海拔高度開始,目標是3260m左右的山屋。與Harry聊山上的天氣、原住民、他的家鄉、沙巴文化、語言等等,還有邀請他來台灣爬山,大屏在後方上氣不接下氣的努力上爬。

 

幾乎每公里都有shelter與toilet,第一個休息點遇到了在青旅打過招呼的新加坡的男孩們,年紀和我們相仿,大概是看大屏走的吃力,很快的就有肌肉男孩Edward 願意和他交換背包,他步伐也輕快許多,不過後來中午休息吃中餐後,就不好意思讓Edward 繼續背,大屏步伐再度沈重,而我倒是愉快的和Harry 、一群沙巴當地大叔哈啦亂聊,也有其他的嚮導聊到後來都直接叫我"Taiwan mountain girl",並豎起打拇指,被叫台灣山女孩,不知怎麼的還真是不自覺就挺起胸來!沿路還有遇到三個來自新加坡的女孩,彼此打氣,大概是說華語的關係,更顯友誼間的親切與珍貴。

就這樣來到下午將近三點,天空雷響不斷,看著Harry 把背包套弄起來,心理有底了,果然Harry 開口半小時內會下雨,不想濕搭搭的我加快腳步,看著大屏愈離愈遠,等了等性子急的我決定幫cc背了800cc水和保暖衣物,並要大屏走慢沒關係但"不要停下來"。知道大屏壓力會很大,但還是忍不住做這樣的要求,因為走的愈久心志折磨的愈久,體力也隨著身心和落雨而耗盡。

後來雨落下了,我決定先到山屋,Harry 連忙交代只要沿著"summit trail"走就會到,並留下來陪大屏慢慢走。幸好最後還有新加坡男孩佳斌與大屏交換背包並背水,才能順利抵達山屋。真的感謝Harry 與協助大屏的所有人,否則我可能也會因時間拉長、雨勢及低溫而體力不支。大概是前半段在聊天,後半段下雨急趕路,錯過了豬籠草,沒拍到可惡!

原本擔心感冒加上生理期,會不會影響對高度適應,而有高山反應,但確實是自己多慮了,適應很好,到山屋除了想睡覺,狀況還算不錯,幸好有背吹風機上來,馬上吹乾頭髮戴上毛貌,在喝上一杯沙巴茶,暖呼呼的。大屏到了後也迅速換上保暖衣物,喝上一杯加了很多奶精和糖的奶茶,兩人暖暖的聽mountain torq 關於ferrata的說明會及演練。

晚餐需下石壁到餐廳用餐,自助餐的菜色還不錯,屏因為不想再爬石壁而作罷,我很感人的幫忙簡單打包幾樣飯菜給他,不過他竟刷好牙說明天在吃。所以我們約七、八點就寢,預計凌晨兩點半集合出發,山屋雖然沒有暖氣,但睡袋好溫暖,暖到還會流汗,和大屏兩人睡上下舖,大夥幾乎在八點前都熄燈了,睡的還不錯。

兩點起床迅速刷牙洗臉吃過早餐,兩人隨harry出發,預計從山屋海拔3260m開始,目標是最高峰Low's Peak 4095.2m。可以想像的就是一路陡上,但輕裝走的還算快,大屏冷到掛著鼻水,我也擤了幾次,陡上的石階因為空間窄沒法超車,就慢慢的走,到了整面都是石壁時,就可盡情走了!

夜空中點點繁星,而望遠的山下也有屋燈、路燈的點點光芒,看似270度全是星空。聽著此起彼落的呼吸聲、跳躍的心跳節奏,著實感受著生命的脈動,在埋頭奮力的步行中,夜色隨時間退去,晨曦以充滿希望的姿態敞開雙臂歡迎我們的到來,那一刻,緊擁生命的熱情,無愧於自己、無愧於天地,我們認真生活著呢...

拉著繩索,爬上最後的石壁,手腳在巨石堆中穿梭,來到最高點,是的!走了三小時,我們終於到了羅氏峰Low's Peak(4095.2M),興奮的拿出反核旗幟,反核無所不在,有些外國人看到後向我們舉起大拇指,當然有更多人是不知道這在幹麻。上了山頭的感動沒有過程裡來的細緻,但確實是一種被大自然擁抱、肯定的感覺,好似你在外頭一路風雨、跌撞,終於走到家門前,媽媽在門口慈善微笑著並毫無猶豫的馬上擁抱著你,給盡了所有溫柔。

人家說「上山容易,下山難」可真是一點也沒錯,下山面對的暴露感較大,所要克服的懼高程度也因此相對提昇。因為買行程的關係,有附帶Ferrata的活動,大屏因為要保留剩餘的氣力下山,便決定不參加。我和兩位來自香港的情侶Joe&Crystal一起,Joe的工作本身就與消防救護相關,對於垂降、攀爬輕而易舉,而Crystal本身就愛玩刺激的活動,沒錯,從穿好安全吊帶就開始胃扭曲緊張到不行的只有菇,教練Ricky派了Joe打先鋒。即使手心冒汗,腳在發抖,我還是很努力想要做好對的姿態與跟上J&C,吊掛在石壁上,望著一片山巒、下方小小山屋、還有更遠處小小聚落,撇開緊緊的心理恐懼不談,大自然還真是美好,有如螞蟻一般的我們慢慢的在石壁上爬行,走過只有繩索的吊橋,一個多小時有如一個世紀般,回到山屋,喝上一杯沙巴茶壓壓驚。

  

吃過第二頓早餐後,近中午我們開始從山屋下山,回程的路上總是走得特別輕盈、愉快,即使是一路陡下來,也不覺得辛苦,我們的聊天聲、笑聲、與山友的打氣聲瀰漫在山中的雲霧之中,就這樣,回到了神山公園,領了證書,很滿足的在接駁回市區的巴士上呼呼大睡。

回到市區,再來一頓平價又好吃的肉骨茶,在機場附近的飯店裡,舒服的沖澡、看電視,並結束這四天多的旅程,帶著感恩與酸痛入睡。